沉片刻,他抓过远处一具骸骨,拎起手指去敲它脑壳。 “有意思。” 他微微挑眉,按捺着兴奋,淡定去玩另一只骷髅。 云昭:“……” 她扔开手里的供碗。 她学的这玩意儿就完全没意思。 葬岗密布枯骨。 浅层埋的是新骨,越往下年份越足。 绝大部分的人,一生经历平平无奇,乏善可陈,除了特别虔诚之外再无特别之处——没有强烈的和恨,没有奇遇,也没有特别倒霉,写话本里都没人看。 扒拉了一阵,云昭无聊得双眼放空,神恹恹。 “哎。”她拖声拖气地唤他,“你那边有没有发现啊——” “有。”东方敛同情地拍了拍面前那具骷髅,“这女的实惨。她男人为了讨好姘头,把娘俩扔井里淹死了。” 云昭:“……” 东方敛:“不过。” 云昭微笑:“不过?” 他踢了下另一具骨头:“姘头信奉夜玄女,把这男的当成人牲给祭了。死更惨。” 他高高兴兴摸尸体去了。 云昭诡异地读懂了他的思路:“……你去找姘头?” 东方敛挑眉:“对!” 走出两步,他很无语地侧过半张帅脸:“会不会说人话!” 云昭笑得前仰后合。 * 过了中午,东方敛仍没找到姘头。 他若无其事问云昭:“你这招术可以啊,哪学来的。” 云昭望天——跟你学的啊。 他又道:“没做过几年鬼,怕是领悟不出来。” 云昭点头:“嗯……” 他可不就是个陈年老鬼? 东方敛观她神,不动声随口试探:“鬼在哪呢?” 云昭叹气:“我也想知道。” 东方敛:“哦。” 试探失败。 他摁住剑柄,指节捏到发白。忍。 云昭很快有了新发现。 她找到了一具自刎而死的尸体。 “东方敛!”她掠到他身边,拎起指骨,敲他肩膀。 东方敛正在专心看八卦,冷不丁被她吓一跳:“嘶!” 眼前光影变幻。 云昭和东方敛站在一处血腥祭坛上,看一大群人在祭坛下匍匐跪拜,大声祈求人皇东方敛与白玄女联姻,铲除夜间恶魂,拯救西瑶池百姓。 东方敛住杀意,侧眸瞥她:“不是,这还反复摁我头看?” 云昭扬了扬下颌,示意他:“你看他们表情!” “嗯?” 他微微眯眸,漫不经心看着那些人跪拜完毕,从地上爬起来,走到祭坛正中,抓起血迹斑斑的刀具自刎。 动作果断,毫不迟疑。 他问:“怎么?” 云昭一脸疑惑:“我以为这些自刎婚的应该是最虔诚的那一批。但你看。” 东方敛受了不少香火反噬,见到这些人就烦得不行。 他耐下子,定睛打量。 他道:“不像狂热,倒像仇恨。” 云昭点头:“对!” 她拎起指骨,很用力地敲他肩骨。 这回东方敛有了防备,没嘶。 云昭十分遗憾。 画面一转,死者自刎前一阵,刚给自己全家办完了丧事——他出门在外时,家中不幸遭遇血洗,老母、、襁褓中的孩子都被杀。 是那些供奉恶魂的人干的。 他们把血涂得屋子都是,推开门时,死者足足愣了一炷香。 然后嚎哑了嗓子。 一夕之间,他悲惨跌落地狱,余生再无任何光明和希望。 他去祭坛自刎,是为了复仇——向恶魂,以及供奉恶魂的那些人渣复仇。 画面消失,云昭与东方敛四目相对。 她问:“香火反噬,会很难受?” 他眸光微闪,慢声道:“还行。” 云昭:“哦。” 她家这个硬骨头,只要死不了,什么都能硬撑着。 “我在想……”云昭若有所思,“其他自刎的人,是不是也都这样?” 东方敛勾笑了下:“有区别?” 云昭思忖片刻:“……不知道。” * 两个人继续埋头寻尸。 半晌,东方敛懒声唤她:“哎。” 云昭抬眸:“嗯?” 他看她酒快彻底醒了,便好言相劝:“虽然我确实很出,但也不至于非我不可吧?结婚又不是结仇,多个朋友多条路。” 云昭:“你哪只眼睛见我非你不可了?” 东方敛抬起两手指,指了指双眼。 云昭:“……其实吧。” 东方敛做出认真听她说话的表情:“其实?” 云昭假笑:“我喜的,另有其人——你只是跟他很像罢了。” 东方敛:“?” 他问:“有多像?” 云昭弯起眼睛:“很像很像!你早晚知道。” 东方敛:“……” 整半天他是个替身? “不是,”他道,“那我家小女鬼……” 云昭回眸,恻恻一笑:“你杀了我,小女鬼就没喽!” 东方敛气笑。 云昭:“别愣着,快点干活。” 东方敛:“……” 他不仅是个替身,还是个牛马。 * 云昭专注摸尸,没注意时辰。 当她发现尸骨上泛起一层深黄,还没来得及叫他,意识就陷入了黑暗。 夜玄女看着眼前场面,眉尾微挑,无声轻啧。 视线一转,只见东方敛在遍地白骨堆里摸来摸去,那姿势要多辣眼有多辣眼。 夜玄女:“……” 不是,这玩意儿竟然跟踪自己。 还跟自家媳妇混到一起了。 深一口气,摁下杀心,冷冰冰地叫他:“东方敛。” 东方敛一听这调调就知道不对。 他没起身,蹲在骨堆里,下意识摆了个防御的动作。dUOjUcaI.CoM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