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香红着脸道,“没什么,底下那般人传的,我也只是听了一句,过后就忘了。” 如夫人了然笑道,“我知道了,那美玉娘子多半是风尘中人吧?” 月香面一变,“奴婢不是有意提起她的,奴婢该死。”说着就要掌嘴。 如夫人拦住她,道:“你这又是何苦。我出身青楼,世界人都知道。你不说,人家也知道。” …… 林芳洲回家打听了一番那杨仲德的如夫人。 原来这如夫人名唤儿,原先是一个青楼的头牌,被杨仲德一眼相中,买来做了妾室,儿自此从良。杨仲德十分喜她,走马上任也只带她在身边,正儿女都放在老家。 林芳洲在衙门里,人人噤若寒蝉,没人敢传杨太爷的闲话,因此对于杨仲德这位妾室,她反而知道得晚了。 “怎么办怎么办这可怎么办……”林芳洲吓得六神无主,“杨老虎若是知道此事,定不肯轻饶于我!” 小元宝安道,“不要担心,此等丑事,她未必会和杨仲德说。” “万一说了呢!”林芳洲哭丧着脸,“你说她也是,都是县太爷的如夫人了,怎么也不打扮的好一些,我一开始以为是哪家的漂亮村姑呢!”林芳洲也不是谁都敢调戏的,她又不傻。 小元宝道:“佛门清净之地,她怎好打扮得花枝招展?再者,女从良,为显其志,也不肯再金戴银涂脂抹粉。” “你说得有道理,那现在怎么办啊!” “不要担心,”小元宝温声宽道,“先想办法能在她面前说句话,再送些礼品,她一个妇道人家,肯定也不愿惹这种事是非。” “对,”林芳洲一拍手,“就是这样!找谁与她说话呢……男人肯定不行,必须找女人,找……” “美玉娘子?” “你闭嘴啊!”林芳洲翻了个大白眼,“这事已经揭过去了,谁都不许再提。” “好,你也不许再和那等人厮混了。” “好了知道了,”林芳洲摆了摆手,突然眼前一亮,“我知道找谁了!” 过不几,骆少爷的媳妇提着礼品登门去拜访,与那儿叙了些闲话,后来又说起林芳洲,道:“那小子得知自己冲撞了你,回到家就病了一场,我只说他是活该。那厮胡作非为,佛祖都看着呢!他还千求万求的,非要托我带些东西与你赔罪,只求你能消消气。我家官人与林芳洲称兄道弟的,他算是我的小叔,我却不过,答应他了。这些香料都是他托我带来的,你看若是能用便用,若不喜,便随意赏了底下的人吧。” 儿笑道,“我只是看他一眼,我又没与他说话,他又没与我说话,没料到竟然把他吓成这样,这是我的罪过啊。东西怎么敢收,烦劳你再带回去。” 两人推辞一番,儿最终把礼物收下。又打点了一些玩意儿赏给林芳洲,这笔账就算勾销了。 骆夫人把儿赏下来的东西带给林芳洲,告诉他如夫人已经原谅他了,此事休提。 林芳洲心喜,送走骆夫人之后,将那东西打开一看,登时变。 那竟是一盒子寿桃,白面做的,点了颜,栩栩如生。 林芳洲吓道:“这是什么意思?摘桃吗?她不会是想阉了我吧?!” 小元宝想起林芳洲在树上说的那荤话,面上不自觉竟带了几分讥讽:“也许是看上你了。” “别瞎说!小元宝,我问你,你看到这寿桃,第一想到的是什么?” “断袖。” “……” 第25章 林芳洲目光悠悠地看着小元宝。 小元宝低下头。 她干咳一声,问,“你为什么第一反应是断袖?” “我……” “你莫不是个断袖吧?”不等他辩解,她又质问,“给你说了那么多亲,你都不愿意,为什么?是不是因为不喜女人?” 小元宝漫不经心答道:“长兄不成家,哪轮得到我这弟弟成亲?” 这个理由是无懈可击的。 林芳洲又问:“那为什么看到桃子就想到断袖?”她拿起一个面桃,“这跟断袖有什么关系?” “源于一个典故。” 说着,小元宝把那个分桃的典故给林芳洲讲了一下,讲完,说道,“与桃子有关的典故很少,这个最有名,因此一下想到了这个。” 倘若小元宝面前站的是个读诗书的人,说不定会质问他“二桃杀三士投桃报李这些典故都被你拿去喂狗了吗”……可惜林芳洲读书不多,说起典故时,她就很好糊了。听罢,她啧啧摇头,“读书读傻了你。” 不是断袖就好。林芳洲放了心,掰开手里面桃,吃了一口,味道不错,把另一半丢给小元宝。小元宝接过半个面桃,愣愣地看着她。 林芳洲登时醒悟,有些尴尬,忙把那面桃又抢过来,抱怨道,“以后还得记着桃不能分着吃!你们读书人就是麻烦!” 林芳洲吃面桃,小元宝看她吃面桃,看了一会儿,小元宝突然说,“你往后不要去衙门里当差了。” “为什么?” “那杨仲德刻薄寡恩,你难保什么时候又得罪他。不如离得远远的,清净。” “说得轻巧,好歹是个营生,辞了它我去做什么?我又不会读书,又没有手艺,你养我啊?” “嗯。” 林芳洲心中一暖,拍了拍小元宝的肩膀,“行,没白疼你!”接着又道,“哥哥我就等你金榜题名做大官了!到时候杨老虎看到你都要下跪接,哈哈哈哈!” “我不想做官。” “你什么意思?” “我的意思是,我不想考试,更不想做官。” “为什么?‘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’你懂不懂?” “朝堂上有认识我的人,倘若我去应试,身份败,恐怕会惹来杀身之祸。”他说着,缓缓垂下眼眸。 林芳洲看着他低垂的眼角,竟有些心疼。她扼腕叹息了一下,最后想道,不管怎样还是命重要。于是她点点头,“不考就不考吧……不对,你前些天不才说要考状元吗?” 他扭开脸,“是你先我成亲的。” “好了好了,”林芳洲顿觉这一团麻扯不清楚。她摆手道,“你现在年纪还小,等大一些再议亲也可以。” 小元宝悄悄松了口气,“如此,不如我们去经商?” 林芳洲摸着下巴答道,“倒也可以,我这么聪明,你这么诈,倘若我们联手经商,肯定能富甲一方。” 小元宝莞尔道,“正是。”也不介意被他说诈。 正所谓“谋定而后动”,既打算经商,总要先好好筹划一番,且不提。 …… 花开两朵,各表一枝。且说那儿,并非表面上那样的一本正经。她自那见了林芳洲一面,又听了些许关于他的传言,心里头便“吹皱了一池水”。 儿是风月场上老手,阅人无数,纵情声,以前的子也有快活也有不如意。自从跟了杨仲德,她便收起心思打算做个良家妇女。 可是杨仲德年纪大了,又丑又老,还不解风情。他家中妾成群,年轻时太不知节制,上点年纪就不中用了,笫之间总是草草了事,儿与他过子,无论白天还是夜晚,都很没滋味。 正所谓“自古嫦娥少年”。林芳洲长得那样俊俏风,又有好本钱(一夜七御呢),倘若能与这样的人物共度良宵,岂不美哉? 儿又想挑逗他,又不敢挑逗他,一颗心蠢蠢动,到后来也只敢借着他认错的机会,送一盒子面桃试探。 林芳洲没那个胆子,过后不久就把差事都辞了。 儿心知其意,也就掐了那红杏出墙的心思。 虽然决心做个良家妇女,可她还是会想啊。绿树掩映中那一张玉似的面庞,笑起来眉眼致又风……越想越,总是忘不掉。 算了,反正想想又没有罪过,她就想吧,在自己脑子里意,又不犯法。 夜里躺在上时,她也会想林芳洲。 杨仲德把她搂在怀里,拼了老命的埋头苦干,他那条命还真是老命,拼也拼不出什么了。儿紧闭双眼,想象着身后的人是林芳洲,渐渐地有了些觉,娇啼阵阵,形容放浪。杨仲德一动,就…… 嗯,偃旗息鼓。 杨仲德有些不好意思,面皮发红,着气,颤巍巍仿佛行将就木一般,“睡、睡吧。” 儿扭过脸去,也不理他,把被子一拉,自顾自睡觉。 杨仲德一直醒着,思虑着怎么才能多收些夏税和秋税——天还没过完呢,他就开始想怎么盘剥农民了。 那杨仲德使尽办法来永州做县令,只因永州在潘人凤的治理下渐渐的物民丰,不止百姓生活富足,每年给朝廷纳的税还一分不少,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。杨仲德看中了永州县的油水,使了许多银子,这才能如愿。 他花出去那么多钱,自然会想方设法在这三年里翻倍地捞回来。否则他图什么呢? 千里求官只为财! 杨仲德左思右想,直到后半夜还未睡去。 儿突然一翻身,把杨仲德抱住。 杨仲德只当她又来了兴致,心内叫苦不迭,道:“这么晚了,先睡觉吧。” 儿拱着他的身体,口内呓语:“芳洲……”声音十分娇媚绵。 杨仲德心里一沉,怒道:“芳洲是谁?!” 那儿睡梦中痴痴而笑,竟与他对话道:“你不知你自己是谁了?”她的声音又柔又媚,酥到骨子里,还不时地扭动身体,磨蹭他的身体,显见是在做梦。 杨仲德着怒意,道:“我见了你,早已忘记自己姓什么了。你倒说说,我姓什么?” “冤家,你姓林啊……” 林芳洲! 这个名字,杨仲德是知道的。倘若儿在梦中念叨往常那些相好,杨仲德兴许还能忍受,可这林芳洲分明是他们到永州县才见的人物,这说明什么? 说明这对狗男女搅到了一起! 杨仲德气得,“三尸神暴跳,七窍内生烟”!他起身一个耳光扇过去,破口骂道:“妇,不改!” 接着怒气冲冲地翻身下,仓啷啷——把墙上挂着的一把宝剑下来,冲向前。 儿已被他一巴掌扇醒了,她也不知发生何事,糊糊地坐起身,却见黑夜中一把雪白锃亮的宝剑递过来!把她吓得魂飞魄散,方才所梦之事,早已忘在九霄云外。 “官人你做什么?可是梦游了?不要吓唬我……啊!” 她倒在上,他的剑尖指向她的喉咙。duOJUcAI.COM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