7777嗤笑,【你想孵?】 杜云停没搭理它,长长的眼睫一颤,轻声说:“我想把它带回去,好歹也是一条生命。” ——要是救不活了,再煎蛋吃也有个理由。 顾先生颔首,在富有心和同情心的小外甥头上摸了把,随后伸长手臂。身高和长手长脚的优势在这会儿彻底展现出来,杜云停够了半天也没够到的,男人只稍微踮了踮脚尖,就轻而易举从上头拿了下来。 小白花捧着那蛋,目光含慈。 他自此拥有了一个蛋宝宝。 孵蛋在杜云停那儿不算是个问题,他把空调温度设定好,将蛋捂在被子里瞎折腾,抱的就是万一孵不出来就煎了吃的打算。 【我还记得小时候掏鸟窝,】杜云停目光辽远,【都是老爸带我去。——煎出来的鸟蛋特好吃。】 7777一怔,这还是它第一次从杜云停嘴里听说他的父亲。 它查过资料,杜云停的爸去世的早,杜云停基本上是被妈妈拉扯大。天下有的女人,可以独自带着孩子活的很潇洒,杜云停的妈不是其中之一。 她脸生的太好,从发育后一直被男人追捧着,又被杜云停的爸保护的彻底,就好像是娇养出来的名贵的花,完全不能不依靠人自己存活下去。在家的主心骨意外走了之后,他妈妈带着杜云停改了嫁。都说女人二婚不好找,他妈妈却不同,一举带着杜云停这么个拖油瓶嫁入了豪门。 在那之后,杜云停就是圈子里的杜二少。 7777心头忽然涌上了点别的情。想融进新的家庭,新的圈子,杜云停想必也付出了很多努力。 它宽道:【逝者安息。】 再一看,杜云停已经把那个蛋捧起来了,咽了口口水,正儿八经道:【孵了十分钟都没出来,应该可以吃了吧?】 他目光炽热,起身,【我想想我老爸当时用的什么调料……】 7777方才的伤瞬间无影无踪:【……】 它再说一次,这绝对是最后一次——它就算是死,从这儿跳下去见马克思,它也绝对不可能再心疼杜云停这种玩意儿! 绝不!! 杜云停最后还是没吃成,因为一下午后,他居然误打误撞真把鸟给孵出来了。茸茸的一小团蜷缩在他掌心,翅膀还没长全,眼睛闭着,啾啾啾地叫。 杜云停被它叫的脑壳痛,吩咐人去地里给它找虫子。 这只突如其来的鸟引来了全家的关注,喜小动物的陈母尤为欣喜,当即就捧着去了自己屋里,给它找了个铺了布的快递箱说是要好好养。杜云停站在门口看着,忽然摸了摸下巴。 【这鸟还有点用。】 7777:【?】 杜云停说:【引注意力有用。】 没人像之前那样关注他,他想和顾先生二人世界就更容易了。 ……慢着。 他现在好的差不多了,万一再来个二人世界…… 岂不是又要播种? 顾黎显然也是想到了这点,站在他对面目光微微一低,与青年的目光撞了个正着。杜云停从里头品出了农学专家对于种地的森森热,登时打了一个哆嗦,小腿肚子都跟着颤抖。 顾黎没心思去关注鸟,只望着他,眸深浓。 杜云停眼前一花,心想,人家的庄稼都是一年两种或三种。 看这架势,我怎么好像是要天天种? 天天种不现实,顾黎体谅他年纪小。只是顾黎正当壮年,前几十年又抑的太狠了些,一旦开了这道闸,涌出来的就是滔滔洪水,拦也拦不住。纵使不能播种,也一定要把人带在身边,没事亲亲抱抱才好。 宅子虽然大,却耐不住他们在一处的次数太频繁,即便陈母注意力被鸟牵走了大半,也隐隐觉出了有些不对。 她总是莫名的心慌。 “王家的那个孙女,”她又和顾黎提了一次,“之前人家女孩子还看过你照片,心里很意,要我说,你还是什么时候去见见——” 顾黎摸了摸口袋,没有摸出烟,反而摸出了青年在他兜里的一颗糖。他把糖进嘴里,说:“不用。” “怎么不用?”陈母倾了倾身,语气也难得带上了强硬,“你还没见过,怎么知道不喜?” 顾黎抬起了眼皮。他和这个始终照顾着自己的姐姐对视着,两人都在对方眼底深处看到了一些印证猜想的东西。 男人的薄抿了抿。 “——你知道答案了。” 陈母的声音微微颤抖,“我不知道,我要你说给我听。” 顾黎望着她。 “因为,我已经找到喜的了。” 这个答案在陈母的意料之中,却也在她的意料之外。 他承认的实在是太干脆,让陈母又生出了一点侥幸。 “是……” 她听见自己声线都抖的不像样,“是女孩子,对吗?” 对面男人没有回答,沉默的让她心慌。陈母拢了拢披肩,终于说了出来,“——是扬扬?” 顾黎说:“我会照顾他。” “我自然知道你会照顾他,”陈母苦笑,“你从小到大都最有主见了。可阿黎,这不是小事——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?” 男人的眼睫垂下来。 “姐,”他再次喊了这个字,“这是我这几十年,考虑的最清楚的一件事了。” 小外甥不像是小白花,更像是狡黠的动物,比如狐狸。明明心里头有着各式各样的算谋,脸上却总是什么也不展现,干干净净,顾黎起初只是好奇,他身边从没有过这样鲜活的人,好像有无穷无尽的小主意。 可最要命的也就是好奇。一旦对一个人好奇了,所有的注意力都会不自觉挪过去。 发现也晚了,早已收不回来了。 顾黎也不打算收回来,他本以为,自己是要孤独终老的。他的家没的早,这些年一直靠着陈母和陈母家人的善心,可他们到底还有自己的家庭。 小外甥是他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亲人,也会是最后一个。 陈母说:“等你们老了……” “我陪着他,”顾黎道,“我在他之后走。” 他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糖纸。 “我已经不烟,不喝酒,会让自己健健康康。我不会成为他的累赘。” 他微微笑了笑。 “虽然,我已经当了二十年的累赘了。” 陈母的眼泪终于掉下来了,她说:“你怎么会是累赘!” 她伸出手,彻底把弟弟抱在怀里。当年背着书包到她家写作业的小男孩已经长大了,身形高挑瘦削,她如今环着,与那时的觉截然不同,放在陈母眼里,却又是一样的。 “傻,”陈母低声说,“你和扬扬,都是我的骄傲。” 顾黎目光松动,半晌后,手也缓缓搭上了她的后背。 “谢谢。” 当晚,鲜滴的小白花把自己洗白白后来敲了门,一面蹬拖鞋一面门路往男人上爬。膝盖刚放上去,忽然听男人说:“姐知道了。” 杜云停爬的动作停在一半,回头看他,“……啊?” “嗯,”顾黎淡淡道,“摊牌了。” 杜云停缓缓把腿从上放了下来,咽了口唾沫,等待倾听完整过程。可在这关键关头,男人居然暂停了,慢条斯理地擦头发。 杜云停等不及,从他手里把巾接过来,一面替男人擦一面连珠炮似的问:“怎么样了,怎么说的?她没打你?没受伤吧?” 顾先生的心情很好,任由小外甥给他擦,拍了拍自己的膝盖。 杜怂怂坐了上去,还在软声说:“不要卖关子,舅舅就直接和我说嘛……” 顾先生于是嗯了声,“没打。” 杜怂怂眼巴巴。 “……” 男人不说话了。 这就没下文了,怂怂好气。 他索伸出手,抱住男人脖子。顾先生顺着脊椎处碰了把,杜云停就好像被了的猫,嘴里小声咕噜几句,舔舔嘴。 顾黎目光忽然一变,说:“扬扬。” 杜云停装听不见,仍然将手伸进了红薯地。 顾黎按住他的手腕,“不疼了?” “可我想听,”小白花眼巴巴,“舅舅说给我听听吧?” 男人没吭声,他就一个劲儿拨红薯茎。等顾黎眉头都隐忍地锁起来,终于忍不住凑过去亲他,杜怂怂这才往旁边一缩,往上一躺,咕噜噜滚到那头去了。 顾先生把衬衫纽扣松开,“陈远青。” 杜云停说:“舅舅,我疼。” “……” 7777登时也对男人升起了浓浓的同情。 杜怂怂浪起来要命,怂起来也要命,眼睛立马跟噙着水一样。它一个铭记与道德的系统,看了都有点受不了,更何况已经收割过一波庄稼的顾先生。这会儿食髓知味,恐怕都快爆炸了。 顾黎微微撑住额头,似是无奈。 “再给你一周。” 杜云停小白花一紧。 一周? 他咽口口水,“那一周后……” 男人目光慢慢把他从头到脚扫过一遍,意味已然相当明显。DUOjuCAI.cOm |